常润芳:唐恭陵与升仙太子碑 | 洛阳作家写洛阳
编者按丨洛阳,到底是座怎样的城市?
洛阳有山水画卷星罗棋布,有巍峨城墙千年守望,也有玉楼金阙拂衣裳的诗酒趁年华和青砖黛瓦里的烟火人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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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写洛阳,就不能只写洛阳。要写流光溢彩的隋唐城“一夜鱼龙舞”、“星桥铁锁开”的盛唐幻夜,写满街鲜衣华裾的少年带你穿越千年的邀约,要写一口解乡愁的牛肉汤,写街边撸串的姑娘,写四月满城牡丹花香,写大街小巷人来人往,写日落斜阳青年匆忙……
汉魏文章半洛阳。自即日起,大河财立方联合洛阳市作家协会推出“洛阳作家写洛阳”专题,让我们随洛阳作家的文字一起神游洛阳城。
初春,我们一行10人,追着一个沉重的故事与一个轻灵的传说,来到了洛阳偃师缑氏镇。
这片土地,处于伏牛山与伊洛河之间,苍茫辽阔,文史厚重。且不说缑氏得名、玄奘故里,单说太子庙与唐恭陵,话题就颇多。
太子庙,供奉着周灵王的儿子乔;唐恭陵,安葬着武则天的儿子李弘。虽遥隔千余年,两者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:皆为太子,江山的承业者;皆俊逸贤德,才华横溢;皆宏图未展,凋谢在光华的开屏之年,乔17岁,李弘24岁。
我们先至唐恭陵。
李弘,为唐高宗与武则天的长子,殁后以皇帝规格安葬,史无前例。踏入恭陵大门,屏息静气,抬眼望去就被皇家的气势所征服。沿50米宽的神道,约行500米,方至陵墓旁,旁有松柏葳蕤成林,呈半环状相拥。继续沿着石板铺就的台阶,攀援而上,时有藤蔓旁逸斜出阻道,以手慢慢拨开前行。腿软喘息,走走停停,方登上墓顶。
顶为四方形,阔大平坦,视野一览无余。北临洛水,南依嵩山,东南方群山环抱,西北面岗峦叠起。周遭遗留的门阙、角楼旧址,隐约可见当年的奢华。
同行的朋友,在此地工作数年,听民间传闻:“好马跑不过三圈”,意即占土地之多之广,马跑不上三圈就累趴下了;封土,是自50里外运来的红胶泥土;覆盖成陵台的洛河流沙,也是在夹河滩,一锅一锅炒过的。还说当时所用工匠,与龙门石窟的工匠是同批。一太子一冢,如此奢华,不仅彰显了大唐的国力,更显高宗与武后失子之痛、爱子之良苦用心。也有说法,武则天似乎想以此厚葬,来弥补、掩盖些什么。
走出恭陵,回头望,唐恭陵若一个硕大无朋的问号,平放着,放置了千余年。李弘之死迷雾重重,病死与鸩死,史家历来争议不休。但武则天失儿之痛是真的,因此恭陵更像大唐的一个伤口、一滴化不开的眼泪。这个千古谜底,或许只有武则天与李弘母子最为清楚,最有发言权。但他们,一个不愿开口,一个不能开囗。
我们又至太子庙。
不见墓冢,因为传说中太子乔得道,驾鹤升仙了。此处能见的,仅有一间简陋的太子庙。而使之显赫的,是一通“升仙太子碑”,出自女皇武则天之手。现如今圈在一小院中,院门紧锁,石碑也包裹了起来。此文物是重点保护的,据说碑文拓本稀缺,价格昂贵。我曾看过碑拓,它被誉为“天下女子书”,文釆与书法凌然超世。尤其碑额,以鸟形飞白书写,令人叹为观止。
我问朋友,太子庙与太子弘有无关系?朋友答,没啥关系,但圣历二年(699年)二月,武则天自神都洛阳,封禅嵩山,经缑山,拜谒太子庙并留下墨宝,倒是有多种说法。
听完之后,沉默良久。遥望绵延的群山,岚气缭绕,似乎有笙箫之声不绝如缕,又仿佛看见太子乔驾仙鹤飘飘然而来。试想,女皇幸缑山时,年已76高寿,即使意志再坚如磐石、韧如蒲苇,难免也有力不从心的瞬间,服老与念旧的芽苗也会探头,何况李弘是她的最爱与最痛,儿子之中再无此贤才。江山后继之忧、年迈之困扰,一时拥堵心间。
而当她翘首遥望太子冢,又微合双目遥想升仙的太子乔,蓦然间,有庄周化蝶般的恍惚。虽此太子非彼太子也,但隐隐之中,心柔软似丝绸,瞬间释然了。乔就是弘,向她频频招手,她似乎与儿子一并驾鹤飞升了。现世的喧嚣,皆被抛在了鹤的双翼之下。
于是乎,她仰望苍穹,大气凛然,挥毫泼墨。描摹仙界之奇景,歌咏大唐之功业,暗寄慈母之暖情。一通“太子升仙碑”树立起来了,且立了千余年。走入今天我们的视野与心境。
一个轻灵的传说,带飞一个沉重的故事。倘若真如此,该多好。武皇的江山与亲情,皆有了安放之处。回望太子庙与升仙碑,感觉若一个句号与感叹号,一身轻松、满心温暖。
真如是——
触目繁华千万朵,暖心唯有一仙鹤。
洛水柔波今尚在,嵩山微云笙箫默。
作者简介:
常润芳,笔名怡然含笑,中学高级教师,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出版诗集《踏歌而行》《暖暖》与散文集《熟透的光阴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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